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僵尸企业生存实录:宁可亏损也要活着
  • 僵尸企业生存实录:宁可亏损也要活着
发布时间:2016-01-19

什么是僵尸企业?根据官方表述和业内解读,应该是指没有竞争力和盈利能力,低效占用资源,特别是依靠财政“输血”、银行贷款存活,持续亏损三年以上且不符合结构调整方向的企业。

有学者还给出了量化指标:那些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、每股收益连续三年为负数的公司,都可以称为标准的“僵尸企业”。

近期,各部委、地方政府亦重拳出击,积极部署化解产能,稳妥处置“僵尸企业”。央企则被看做是清理的主战场。

僵尸企业是怎么形成的

“归根结底还是低端产能过剩

“减产(和停产)方案已经跟公司相关部门打过报告了,撑不住了。”长叹一声后,一位有着十余年从业经验的某央企地方公司“老兵”王明(化名)告诉记者。

这家不愿具名的央企地方公司只是众多央企中规模最小的单元之一,它身处产能过剩行业,如今企业的现金流出了问题,即将面临停产。

作为公司管理层,王明告诉记者,目前企业经营困难的原因非常简单,就是产能过剩。

“其实,原来因为控制了市场约70%的产能,我们央企还有话语权。但自从民企投产了以后,像山东几个发展较好的民营企业占据了市场份额,我们连话语权都丧失了。”王明说,自己所在的企业所处的是一个产能过剩、竞争惨烈、优胜劣汰的行业,是央企中为数不多的直接参与市场竞争的企业。

但无可回避的是,无论是央企还是民企,严重产能过剩正在挑战着整个行业的经营底线。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,从这一年的第三季度开始,该行业产品价格迅速下滑,此后四五年间,市场环境愈发严峻。2011年,每吨铝制品的价格是16000元,2012年为15600元,2013年下降到14400元左右;如今,价格已不到13700元,据说这已不抵行业平均成本。

“公司走入这样的困境,归根结底,原因还是产能过剩,并且是全球性的产能过剩。想当年产品卖到6000多一吨的时候不是一样卖吗?而且当时矿石100多元一吨,成本非常低。”王明对记者表示。

“就跟生物链似的,生产出来的东西没有人要了,没有人用了。其实,我们也寄望于将产品深加工,丰富产品种类,拓展下游应用领域。然而还是由于技术水平限制、创新力度不够,因此在行业的深加工等方面还是欠缺。”王明直言,问题的核心还是在于低端产能过剩,“举个例子,在汽车配件上,能用铝材的地方都不用钢铁了,这个我们都知道,其他的还能向哪里拓展呢?”

然而,即使在恶劣的行业形势下,像山东魏桥、山东信发等国内一些较大的民营铝制品生产商,仍保持一定的盈利能力。

王明告诉记者,氧化铝生产的技术,最早对民企来说是个瓶颈。但随着大量投资涌入行业,央企内部的专业技术人员和设计人员大量流失,核心技术已经成为“公开的秘密”。“只要你有钱,就有人来帮你建厂,来帮你组织生产。目前来看,还有好多民企要上氧化铝项目,民间的钱太多。”王明说。

僵尸企业生存现状

剥离人员、变卖资产,千方百计上缴利润

王明告诉记者,为保障上缴利润,2015年公司确实用尽了办法,“包括我们把矿石挖出来以后,品位好的矿石卖给民企,品位差的自己用,降低工人工资,变卖资产,就是我们经常说的增加非经常性盈利,终于完成了总公司分配的任务,上缴了数亿的利润。”

企业经营已经如此困难,为何还要保证上缴利润?

“这是我们央企的通病,效益好的时候,把底下进货权、销售权等都收上去了。子公司只搞生产,就是一个车间。效益不行了,赔钱了,销售不出去了,又把权力都下放下去了,只规定上缴利润总额。交不上了,党政一把手就地免职。现金流要断了,那你就彻底停产,总部没有钱扶持你。”王明直言。

对此,工人不是没有埋怨。

据他介绍,早在2015年1月,公司就确定了剥离人员的具体方案。方案保留操作工和管理人员,选择剥离电、钳、焊、清理等辅助工种。辅助工种仍维持此前的工作量,但只保证原工资的75%。想要保持原收入水平,只能靠工人个人在周围的企业“找活干”。

根据这个方案,2015年1月,公司“被剥离”人员达5000余人。

“2015年职工收入很低,很可怜。”王明说,“上班20年以上的工人,包括现场的操作工,一个月也就是2000块钱,其他人一个月只能拿1500块左右。”

“央企就是这个通病,头重脚轻。前两年,北京总部办公楼还往外出租呢。但随着这两年‘做大做强’,总部也不断扩张,现在还得租别人的办公楼。”王明坦言,“有什么办法,就是父子关系,我们是人家儿子。”

僵尸企业眼中的“去产能”

企业每次改革,都是高成本运行

2016年是推进结构性改革的关键之年,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去产能为2016年中国经济的五个主要任务之首。李克强总理指出,认真论证并合理确定未来三年钢铁、煤炭行业化解过剩产能目标,设定钢铁和煤炭全国总量“天花板”。此后,去产能在政策和舆论层面开始迅速发酵。

如今,摆在王明及其同事面前的直接问题是,2016年到底要不要减产?要不要停产?

王明透露,针对目前企业的情况,内部拟定了几个方案。总体来看,若全面停产,亏损将高达十几亿;若部分停产,亏损面相对较少;若仍维持生产,亏损面相对更小。此外,还有一个重组的方案,将与其有关联业务的子公司合并,如此能够减少数百万的关联费用。

与此同时,人员剥离的方案也在酝酿,王明的数千位同事面临着未知的未来。“也不叫解聘,叫放长假。就是给点生活费,总部也是爱莫能助啊。”王明说。

“其实,我们每次改革过程中,都是高成本运行。”王明直言,每次要出台政策,从总部“放风”出有关改革的消息,到真正实施方案“金锤落地”之后再过上一段时间,公司的生产成本才能回正常,这期间生产都是高成本运行的。

“因为大家心里都没底了,下一步我去干什么,我还能不能在这儿,大家都考虑自己的前途了,谁还操心厂里的生产问题啊,所以生产事故不断。这样一来,生产成本能低么?”

僵尸企业如何看待自己的明天

“死不了,想划归地方”

王明表示,看到有关于“僵尸企业”的新闻,他们确实心生警惕。他对记者分析指出,自己所在的公司一旦全部停产,直接影响的人群将达10万。“除我们公司之外,业务相关的几个下游企业以及为我们供电和供气的企业都会受影响,这些企业的员工及其家属估计在10万人左右。这还不包括间接做生意的。”王明说,“10万人生活没有着落,这可是个大事。”

“客观上讲,我觉得‘僵尸企业’还是会存在的。”王明直言,“毕竟这些企业仍发挥着稳定社会的作用,稳定家庭就是稳定社会。”

其实,作为上个世纪80年代建设的大型国企,王明所在的公司在30多年的建设发展中,确实为地方经济和周边经济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。

王明直言,地方政府不会愿意看到“僵尸企业被清理”的情况,因为要保持社会稳定。自己所在的县级市共30万人口,仅围绕自己所在的企业伴生的人口就占三分之一。“三分之一的人不稳定了,怎么办?”

王明称,据他了解,其他产能过剩企业有别的办法获得放贷或政府的支持。“比如某地方国企,其所在省份的地方政府直接问他们今年赔多少?赔19个亿,给你20个亿。还有一家地方国企,一个月地方政府补贴一个多亿啊。但是对于非地方国企的央企呢?地方政府会不会给这样的补贴?或者采用什么样别的方式?”

“针对即将面临的减产或停产的可能,我们已经给市政府打报告了。”王明说。然而,王明对于能否获得这样的“输血”表示悲观,因为自己所在的地方政府财政状况已经十分堪忧。(来源:中国经济周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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